真實的衢州產科人生：人們是如此需要她們，卻又如此懼怕她們

文章來源：衢州日報 作者：李嘯 點擊數：5569 更新時間：2017-09-11

??? 陜西榆林第一醫(yī)院綏德院區(qū)（下稱綏德院區(qū)）產婦墜樓事件的真相似乎撲朔迷離。到底是誰在說謊，現在不得而知，但事實上這并非產科醫(yī)生第一次處于輿論焦點，2014年9月，當湖南湘潭的一起產婦死亡事件引發(fā)輿論洶洶時，衢報傳媒集團嘯報工作室就對衢州部分醫(yī)院產科醫(yī)生現狀做過調查。動輒牽動數個家庭命運的產科，一直是公眾管窺中國式醫(yī)患關系的窗口——人們是如此需要她們，卻又如此懼怕她們，懷疑她們，甚至憎恨她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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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產科人生：痛楚彷徨中不忘初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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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【嘯報導航】“哇”的一聲啼哭，清脆悅耳，親歷新生命的降臨，產婦眼角溢出溫馨的淚水。“母子平安！”產房外，望眼欲穿的家人終于盼來激動人心的訊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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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這里是世界迎接生命初放的前臺——產科。作為醫(yī)院中最忙碌的地方之一，產科的醫(yī)護團隊每天都在幸福與緊張中度過，她們樸實地坦言：“聽到孩子哭，我們就笑了?！?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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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的確，絕大多數時候，嬰兒都是健康出生，產婦也平安無事，但是生命無常，人類醫(yī)學亦有局限，這就意味著，產科醫(yī)護團隊必須同時直面鮮花與荊棘交錯的悲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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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當一個靈動的生命還未開始便將終結，抑或兩條生命遭遇兇險，危機命懸一線時，外人無法想象，此時的產科醫(yī)護人員正經歷怎樣的心路起伏和沉重壓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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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事實上，動輒牽動數個家庭命運的產科，一直是公眾管窺中國式醫(yī)患關系的窗口——人們是如此需要她們，卻又如此懼怕她們，懷疑她們，甚至憎恨她們。前不久，湖南湘潭的產婦死亡事件和時下紛繁迭出的《產科醫(yī)生》、《愛的婦產科》、《產科男醫(yī)生》等產科主題影視劇便是印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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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超負荷的工作強度和不可預知的職業(yè)風險，以及轉瞬間逆轉的毀譽，注定讓產科醫(yī)護群體的人生與眾不同。而一旦身處是非漩渦，她們的聲音往往會被非議所堙沒。本期《嘯報》，記者與衢州市人民醫(yī)院和市婦幼保健院的產科醫(yī)護團隊坦誠相對，打撈那些被沉默的聲音，為您呈現產科真實的職業(yè)生態(tài)，聆聽她們內心的掙扎、彷徨和信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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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市婦保院產科醫(yī)護人員呵護著新生兒?！奥牭胶⒆涌?，我們就笑了。”這是她們樸實的心聲。受訪者供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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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首發(fā)于衢州日報2014年9月2日3版
衢報傳媒集團嘯報工作室出品
記者 李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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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術室外變幻莫測的人心
??? “搶救成功是患者幸甚、醫(yī)院幸甚；假如失敗，就是醫(yī)務人員之殃、之罪，這是否偏離了醫(yī)學的科學性、局限性？”一位醫(yī)生對此十分感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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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行醫(yī)路上24年，傅向紅從未懼怕過手術刀下的病魔和頑疾，但現在，這位主任醫(yī)師發(fā)現了讓自己越來越揪心的痛處——手術室外，變幻莫測的人心和那把不知何時會閃現的傷醫(yī)尖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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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傅向紅帶領年輕醫(yī)生共同討論病例，在她看來，醫(yī)患相煎，最終受傷的還是患者，“醫(yī)生荒持續(xù)上演，明天誰來給我們看病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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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醫(yī)生和患者本該是同一戰(zhàn)壕的戰(zhàn)友，疾病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?？扇缃?，醫(yī)患雙方卻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？”談論起一度沸揚的湖南湘潭產婦死亡事件，感同身受的傅向紅不免長吁短嘆。在她看來，若不是些有良知的媒體很快科普了“羊水栓塞”常識，或許公眾至今還會認為是醫(yī)院在“草菅人命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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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作為衢州市人民醫(yī)院產科主任，傅向紅時刻如履薄冰，她帶領的產科醫(yī)護團隊，每年要應對2000多名住院患者，年分娩量超過1000例，而其中許多都是具有各種妊娠合并癥、并發(fā)癥的高危孕產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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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有些患者自身就有疾病，又疏于產檢，易并發(fā)危重癥。當她們來院就診時，醫(yī)生們都嚇壞了，可患者卻全然不知其中的危險程度?！备迪蚣t表示，由于市人民醫(yī)院產科同時肩負衢州市危重孕產婦搶救中心的重任，因而“攻堅克難”已成為醫(yī)護團隊的常態(tài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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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這也意味著，傅向紅和她的同事必須在重壓之下，舍棄更多的節(jié)假日和休息時間，處置各種突發(fā)狀況，全身心服務于接診和搶救危重病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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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有時候，產科醫(yī)護人員也會私下抱怨，“為什么我們要收這么多高風險的危重病人自討苦吃？”每當這時，傅向紅便會自嘲：“誰讓我們是權威，是衢州最好的三甲醫(yī)院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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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前不久，市人民醫(yī)院產科為一名身高只有1米的侏儒癥產婦成功實施了剖宮產。此前，這名患有先天性胸廓畸形和脊柱畸形的產婦輾轉就診了市、縣兩級多家醫(yī)院，均因病情復雜被建議轉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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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懷孕和分娩對于她和醫(yī)院來說都存在巨大風險，但只要病人充分信賴醫(yī)院，我們也愿和她一起冒險共同應對挑戰(zhàn)?！备迪蚣t意味深長地說，畢竟在這個時代，醫(yī)患之間早已處于失信之痛的“冰點”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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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音之外，其實暗有所指，那是埋藏在市人民醫(yī)院產科團隊心中一段不愿提及的黑色過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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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故事的情節(jié)與湘潭產婦死亡事件極其相似：同樣急劇而兇險的“爆發(fā)性羊水栓塞”；同樣的大出血；同樣的搶救無效產婦死亡后，家屬情緒失控大鬧醫(yī)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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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曾親歷此事的助產士占園園回憶，產婦死亡后，患者家屬將她和其他醫(yī)生和助產士圍在分娩室內，要求繼續(xù)實施不間斷胸外按壓搶救，從凌晨一直持續(xù)到早晨8時，其間斷水斷糧，家屬頻頻進入手術室對醫(yī)護人員辱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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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占園園告訴《嘯報》記者，事發(fā)3個月前，她因患甲狀腺癌剛剛經歷了一場手術，體質一直虛弱，患者家屬的無理取鬧更讓她身心俱疲。至今她在路過那間手術室時仍感到毛骨悚然、心有余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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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這場‘醫(yī)鬧’整整鬧了一個多月，患者家屬在病區(qū)走廊里拉橫幅放哀樂，嚴重影響了醫(yī)療秩序?！倍@期間，不少產科醫(yī)護人員也萬念俱灰，萌發(fā)辭職換崗的念頭，醫(yī)院為此也派出專家對她們進行心理疏導和干預，以幫助她們盡快走出負面情緒的陰霾。傅向紅回憶，事后她到杭州開會時遇到浙醫(yī)婦院產科主任賀晶，準備就此事大倒苦水，不想對方也剛親歷了一個“羊水栓塞”的病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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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當時，賀晶正給一名產婦進行剖宮產手術，幾乎就在一瞬間，她發(fā)現產婦失去了意識，隨即下達“羊水栓塞”搶救指令，一旁的醫(yī)護人員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要搶救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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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在省內頂尖專家合力搶救3天2夜后，產婦轉危為安，家屬激動地跪謝醫(yī)護人員?！皳尵瘸晒κ腔颊咝疑?、醫(yī)院幸甚；假如失敗，就是醫(yī)務人員之殃、之罪，這是否偏離了醫(yī)學的科學性、局限性？”一位醫(yī)生對此十分感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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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就像是兩頭都在燃燒的蠟燭”
??? 比起身體勞碌和清苦，真正壓垮醫(yī)護人員的則是患者暴戾之氣轉化而來的心理壓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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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有時，去治愈；常常，去幫助；總是，去安慰?！边@句美國醫(yī)生特魯多的墓志銘，一直被眾多衢州產科醫(yī)護人員奉為行醫(yī)圭臬。其實，自穿上白大褂的那天起，她們便立志宣誓——“健康所系，性命相托”，但不曾料到，追尋“愿為良醫(yī)”的路上，迎來的卻是無盡的疲憊、焦慮和屈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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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醫(yī)生的勞動強度太大，沒人能體會。”傅向紅感嘆，自己上專家門診時，往往每天要看七八十位病人，連如廁和喝水的時間都沒有，有時一天五六臺手術連軸轉，晚上遇到危重病人，隨時要趕到醫(yī)院會診，一直忙到天亮，“手機從不關機，連上廁所也要帶在身邊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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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《嘯報》記者發(fā)現，幾乎所有受訪的產科醫(yī)護人員都坦承上班時間不規(guī)律，夜班和加班讓自己不堪重負，“經常需要倒時差”。不僅沒有正常周末和年休假，越到節(jié)假日，反而越忙碌。對她們而言，成為“賢妻良母”照顧家庭更是奢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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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市婦保院產科主任余海云多年前剛調至衢州工作時，因為無法兼顧家庭，便忍痛將上小學三年級的孩子寄宿住校，而現在，她的使命更為艱巨——“去年我們完成的分娩量是2400多例，今年預計將創(chuàng)新高，醫(yī)護人員都是透支狀態(tài)?！?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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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我丈夫是軍人，轉業(yè)前我對他就提了一個要求，寧愿去待遇相對差些但上班朝九晚五的‘清水衙門’，不然誰來帶小孩？”市婦保院產科護士長祝霞君的語境中透出無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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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祝霞君與嬰兒相視一笑?，F實盡管刺痛，但內心深處，她依然熱愛著這份職業(yè)。受訪者供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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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市人民醫(yī)院產科副主任紀毅梅苦笑說，她經常會對疏于孩子感到愧疚，“兒子常常會問我，媽媽你明天晚上在家嗎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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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市人民醫(yī)院產科醫(yī)護人員在手術室中緊張工作。自穿上白大褂的那天起，她們便立志宣誓——“健康所系，性命相托”。受訪者供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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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當然，更多年輕的醫(yī)護人員只得選擇依托長輩和雇傭保姆照料家庭，但這顯然不是長久之策。“我的孩子現在江山農村老家生活，脾氣不好經常打架?！笔袐D保院產科醫(yī)生王喬穎對此憂心忡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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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不過，比起身體勞碌和清苦，真正壓垮醫(yī)護人員的則是患者暴戾之氣轉化而來的心理壓力，“我們就像是兩頭都在燃燒的蠟燭?！?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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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市婦保院曾發(fā)生過這樣的場景：有位產婦因為羊水早破，剖宮產后刀疤生長緩慢，她的丈夫責怪醫(yī)生甚至揮刀相向；生產時胎盤殘留是正?，F象，可有的患者家屬卻很不理解，對醫(yī)護人員破口大罵；有的家屬見妻子受不了自然分娩時的疼痛，對助產士掄起了拳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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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遇到這些事時，我們真是覺得心很累、很苦澀?！庇嗪Ｔ萍埠?，醫(yī)學只是一門科學，不是神學，“產科充滿著不可預測性，對抗病魔的時候，最需要醫(yī)患的彼此信任，相互扶助，只有這樣，我們才有可能創(chuàng)造出生命奇跡?！?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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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 “沒有醫(yī)護人員不想把病人治好，可是有些患者和家屬就是不愿相信，面對這些冰冷懷疑的眼神，經常是有口難辯?！笔腥嗣襻t(yī)院產科護士長周勤燕從事助產士職業(yè)已有28年，現實的苦楚經常會讓她懷念起剛參加工作時的美好和純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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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那是公費醫(yī)療、勞保醫(yī)療制度維系的尾聲，白衣天使既是社會冠以的美譽，也是醫(yī)護人員引以為豪的驕傲。醫(yī)生們在人心平和的環(huán)境里忘我奉獻，患者也高度信任醫(yī)院，糾紛少之又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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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周勤燕曾目睹這樣一幕：當時有個產婦因病去世，悲傷的丈夫背起妻子的尸體，毫無怨言，默默地轉身離去，“這要是放在今天，簡直不可想象?！?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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醫(yī)患之路何以淪落至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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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醫(yī)患相煎，最終受傷的還是患者。明天誰來給我們看?。俊薄斑B美國總統都有假期，我們竟比總統還忙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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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 事實上，產科醫(yī)護人員也會在憤憤不平中經常反思，為什么自己每天像高速陀螺般為患者運轉不停時，還會受到他們的冷遇？醫(yī)患之路何以淪落至此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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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對于這個謎團，產科醫(yī)護人員的共識是——除了歸咎于社會大環(huán)境的失信，導致醫(yī)患緊張的最大癥結便是現行并不完善的醫(yī)療衛(wèi)生體制。當改革步入深水區(qū)時，身處風口浪尖的醫(yī)護人員也最容易遭受暴風雨滌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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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 市人民醫(yī)院產科助產士徐志君經常在思考，產科醫(yī)護人員和患者的比例應當處于怎樣的水平才最合理？“國外常常是五六個醫(yī)護人員照料一個產婦，有很多時間用于人文慰藉、心理關懷，可我們做不到，患者到了醫(yī)院自然就有被冷落的感覺?！?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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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不僅如此，失落感還彌漫在簡陋落后的硬件環(huán)境中。目前，市人民醫(yī)院和市婦保院的產科病房多為建于上世紀的二人或三人間，床位不足和設施掣肘讓患者和家屬難以舒適，“患者心情不好，毫無疑問就會對醫(yī)護人員反感，影響互信?！弊Ｏ季f，自己很盼望市婦保院新大樓能早日動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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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 當然，這些因素也僅僅是龐大體制病軀的皮毛，真正的兇險病灶隱藏在“舉證倒置”、“以藥養(yǎng)醫(yī)”、醫(yī)療風險分擔和醫(yī)療糾紛處理機制不完善、媒體過度渲染等深層矛盾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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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 以“舉證倒置”為例，法律規(guī)定一旦出現醫(yī)療糾紛，患者可以提出質疑，醫(yī)生則要拿出憑據“自證清白”?！熬o箍咒”之下，心驚膽戰(zhàn)的醫(yī)生只得照搬教條，開“大檢查、大處方”，不愿冒險只得自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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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與之對應的典型現象是，如今孕產婦的病歷越來越厚。從產檢到生產，她們經常會面對形形色色的“知情同意書”，醫(yī)生會將千分之幾、萬分之幾可能出現的并發(fā)癥或危險事項統統告知，步步要求簽字確認。而在患者看來，醫(yī)生的此舉似在推卸責任，醫(yī)患鴻溝也由此進入惡性循環(huán)、日益斷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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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醫(yī)患相煎，最終受傷的還是患者。大投入、低診金和高風險讓很多醫(yī)護人員望而卻步，醫(yī)生荒持續(xù)上演，明天誰來給我們看病？”傅向紅的憂慮并非空穴來風，一項調查顯示，近幾年，我國每年的醫(yī)科畢業(yè)生都在60萬人以上，最終穿上白大褂的只有約10萬人。而近九成的醫(yī)生紛紛表示，不會讓子女學醫(yī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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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現實盡管刺痛，但受訪的產科醫(yī)護人員并沒有一味地沉浸在憤怒和絕望的漩渦中。內心深處，她們依然熱愛著這份職業(yè)，期盼著風雨過后的朗朗晴空?！?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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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支撐醫(yī)護人員前行的動力，正是無可比擬的幸福成就感——是治愈成功時的微笑和掌聲，是產婦初為人母時的喜悅與感謝，是新生兒動人的啼哭。傅向紅覺得這就是信仰的力量，“大家都不愿放棄初心和夢想，仍在竭力堅守職業(yè)精神?！?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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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前幾天，我走在大街上，突然被一個陌生中年婦女叫住，她激動地拉著我說，‘我女兒就是你給接生的，她現在都23歲了?！毙熘揪f，自己和同事都很在乎這種“被許多孕產婦需要”的感覺，“既然被人托付，就要拼盡全力?！?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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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羊水栓塞雖然兇險，但我們也有搶救成功的病例?！被貞浧鹉切┯H歷過的轉危為安的瞬間，余海云充滿職業(yè)激情：“還有比救活一個人更欣慰的事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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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“永遠走到病人床前去，面對面地工作?！敝芮谘嘀两穸加浀弥袊鴭D產科醫(yī)學奠基人林巧稚的這句話。“既然無法改變世界，那就先改變自己?！敝芮谘嗾f，現在自己和助產士團隊討論最多的理念便是，如何與患者更好地主動溝通，力塑醫(yī)患信任感，“有時候情感比技術更重要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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